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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木新花年年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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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木新花年年发、参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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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名女子行走在严寒黑暗的深渊中,这里无法施展法术,因此她不能以神识感知四周,不过只要将灵气凝于耳目就能令感官变敏锐,在这漆黑的地方也不至于碰上太致命的危险。

「有了。」女子闻到寒风里夹杂的某种草叶气味,她拿出工具将发现的药草採下来,再拿出一个鸚鵡螺注入灵气,接着她和鸚鵡螺都凭空消失。

鸚鵡螺是一件能容活物的上乘法器,女子回法器中和夫君相聚,她那瘸了一腿的夫君从屋里慢慢走出来迎接她,她撢掉衣袖上的霜雪温柔笑说:「都说不必每次出来接我了,你的腿脚又不方便。」

她夫君高她一个脑袋,身形轩举,是个儒雅斯文的男子,男子笑应:「就因为腿脚不便才需要多出来走动,免得之后更恶化。这段时日都依靠你出去採药和搜罗有用的东西,我只是这么出来接你也没什么,再说我总是担心你,盼着你快回来。」

女子牵起他的手安慰道:「会好起来的,今天我又发现不错的药草,对你的腿伤应该有效。」

「那太好了。对啦,前几日你捡回来的傢伙醒了,不过看起来还很虚弱,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復,好像不是人族,一会儿你找看看有没有能让神识清明的药吧?」

「好,我去看看。」

夫妇俩回屋稍作休息,接着就到隔壁小屋察看他们捡回来的落难者,那是个长发及地、有一双灰眸,并且看起来冷峻危险的男子,虽然不像是妖魔,但他们为防止来歷不明者作乱,也在小屋里外都佈下阵法。好在灰眼男子只是恍惚坐着,任由他们观察和诊治,即使头颈、身上被扎了许多针也毫无反应。

瘸腿男子向妻子描述道:「他刚醒来那会儿有些古怪,吐了很多血,我都用法术清了。还以为他要吐血而亡,那时他头脸都冒出了奇怪的模样,一会儿出现一对白色的兽耳,像狼又像狗的,还有身后炸出白尾巴,不过立刻又收回去,一会儿又手脚张出利爪、冒出尖牙,爬在地上挠啊、滚啊,皮肤浮现鳞片,样子太可怕了,我都不敢进屋里。」

女子光是想像就蹙眉附和:「这么古怪啊?可能是异族混血的孩子吧?」

「唉,那真是可怜啊,这样的孩子往往是哪一族都不认同,常常被遗弃的,该不会是被扔下来的吧?不过他长得还真高大啊。」

女子看向恍惚失神的灰眼青年,叹道:「要是我们么儿平安长大,说不定也和这人差不多岁数吧。」

「不过可能不会生得这般高大。」

「呵呵呵,那可不一定。要是我这个当娘亲的有好好给他补一补……」

「放心,青阳他们也都不是需要喝奶的孩子了,会照顾好他们小弟的。永韶会平安的。」

「永韶。」女子泪湿双眼,正要拿帕子擦拭,就看到那青年的灰眸渐渐凝出一点光亮。

「永……永韶……」灰瞳男子哑声唤出那对夫妇也熟悉的名字。

瘸腿男诧异:「他怎么、怎么知道我们么儿?他活过来啦?」

女子白他一眼:「这孩子本来就没死好么,他只是很虚弱。你快点再看看他的情况如何,我方才有个惊人的猜想,他会不会是丁兄和纪娘子的孩子?」

「那颗蛋么?」

女子点头,夫妻俩一时间五味杂陈,但都想尽力治好这灰眼男子。

***

一身暗红劲装的人们抬着一顶软轿飞过险峻山势,在一处缓坡停下来,入冬后到处都积雪,山中只能赏雪景,而这一带是凤鸣山一处绝胜,此时还有瀑布可看。

徐絳昕为了哄曲永韶开心,带人出了山庄稍微透一透气,不过曲永韶下了轿子却说:「我们不能离开这座山么?」

徐絳昕解释:「这片山域是我的地盘,离远了不安全。你不喜欢这里?」

「也不是不喜欢,不过听说我先前散功时,害这座山的景色都毁了,你带我走了一路看下来也的确是……」景色很丑呢。

「那我去城里请些戏班、杂耍回来?」

「不用啦,我不想看那些。」曲永韶心想看什么杂耍呢?看你山庄里的人表演就够啦。

徐絳昕耐心哄他说:「你再忍一忍,很快我们就要结契了,之后我带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。」

曲永韶瞅着眼前的俊雅男子,忽然问: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我如今只是个要死不活的凡人,不吃续命丹还可能没命。」

徐絳昕望着他说:「因为我喜欢你。」他目光往下落,像在对待野生的生物那样小心翼翼伸手想去牵曲永韶,可是曲永韶却转身去赏景,也不知是有意还无意错开接触的机会。

「虽说被我破坏了山景,不过瀑布还是挺壮观的啊。」曲永韶看了眼瀑布,馀光仍留意身旁男子。他没想到徐絳昕又伸手要来摸他头发,他偏头避开,盯着徐絳昕说:「你不是说我们相处皆以礼相待,我先前也讲过不喜欢被人碰到,你为什么要这样?」

徐絳昕垂眼闪避其目光,随后又看着曲永韶,神情有些委屈说:「是我不好,偶尔忘了你失去记忆,但我还记得过往,再者我们又快结契了,难免会想和你更亲近点。相处这些天,我以为你能信我,也肯依赖我,多少也会喜欢我的,可我连你的手也碰不得么?」

曲永韶理所当然答道:「你问都没问我,何况我们还没结契呢。」

「也不差那几天,结契后你我之间会更亲密,便不仅止于牵手,还会同床共寝,你……没想过男子之间该如何行事么?」

曲永韶平静看着他说:「你很急着想跟我睡?」

徐絳昕似乎光这么看着曲永韶也有些脸热,目光游移低语:「只是想让你早点习惯。」

「那你弄些春宫图让我看看,到时候我尽量不弄疼你。」

「你是指?」

曲永韶莞尔:「不是我上你么?你这么喜欢我,可我又还没记起过往的感情,让你上我的话我害怕啊。既然你喜欢我,那你先让我上吧,等我喜欢上你了再换你。」

徐絳昕听到有些愣怔,他失笑道:「我再让人找找,看有没有合适的……避火图……」

曲永韶忽然伸手捏徐絳昕脸颊,后者僵掉的表情变得更古怪,俊脸也被他弄得有些滑稽,他收手噗哧笑出来,不顾徐絳昕错愕的表情,向着瀑布大笑。

「你好奇怪。」曲永韶笑够了丢给徐絳昕这么一句话。

徐絳昕什么话也没回,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曲永韶笑得那么开心,这人笑起来太美好,满山萧瑟凄然的冬景在这笑容和爽朗的笑声里彷彿也大地回春了。他错愕的表情也染上笑意,但愿往后的日子都能拥有这人的笑容。

回山庄后,徐絳昕也捨不得和曲永韶分开,他随之来到住院里,曲永韶问:「你今日不忙啦?」

「忙得差不多了,今天都能陪你。」

「我不需要你陪啊,我还能去找你爹说说话。」

徐絳昕浅笑:「那换你陪我吧,今天让我爹得一日清净。」

曲永韶皱了下鼻子:「说得好像我老是在吵你爹。我偏要去找他,要不你也一起来?」

徐絳昕答应了,和曲永韶去看徐廷曄,他也有点好奇曲永韶怎么老是往这里跑。曲永韶把徐廷曄当活人一样聊天,说了今日外出的事,徐絳昕听得想笑,嘴角带着笑意。这天他们各自回房就寝前,徐絳昕喊住曲永韶,曲永韶面无表情回望他,即使入夜了,眼前的男子依旧耀眼得令他目眩神迷,他说:「永韶,我对你是真心的,我真心爱着你。不管我做了什么,说了什么,都是为你,我就是为你而生的。」

曲永韶闻言一阵晕眩,脑中像是回荡着谁的声音,说了类似的话语。

『我喜欢永韶哥哥,哥哥喜欢什么样的,我就变成什么样的。我是为了你而生的。』

『为了你而生的。』

『为了你……』

「永韶,我爱你。」

曲永韶驀地回神,见到徐絳昕深情款款看着他,他心中却只觉一阵烦躁,脑子晕眩得厉害,他踉蹌了下,扶着一旁柱子才站稳。

徐絳昕一惊,立刻上前关心道:「你怎么了?」

曲永韶一被他握住手就猛地甩开:「不要碰!」

「我只是想看你的脉象。」徐絳昕皱紧眉心,实在不明白为何曲永韶如此抗拒他的碰触。

「没事的,只是今日外出玩得有些累,你不也说了么?我散功后身子虚弱,得长期休养。好了,我回房歇下了,徐大哥你也早点歇着。」曲永韶不让徐絳昕再接近自己,说完就回房关上门,然后坐到床里把之前徐絳昕还他的储物法器拿出来看。

徐絳昕在门外站了许久,自觉委屈却又心疼对方,但终究还是走了。

「呼。」曲永韶看外面人影离开,他才仔细看自己的法器。他已经是个凡人,本来没有任何修为能开啟储物法器,不过这几日他从访客贺礼中发现一些丹药能助他累积灵力,也从山庄偷到一些材料,调和后服食了几天,每晚他都会拿法器试看看能否打开。

法器里都是些零嘴和小玩意儿,还有一条项鍊,项鍊的坠子是块像水滴般很透亮的玉石,里面有水在流动,他一见就很喜欢,还有几张字画,但光看字都不是他的字跡,字画上落款为韶墨,他盯着它们研究了会儿,喃喃自语:「韶墨?是指我的笔墨么?可这又不是出自我的手笔啊……」

啪搭,一滴水落在画上,他赶紧拿袖子擦掉,水又一滴一滴落下,他这才摸上自己的脸,是湿的。「奇怪了,我好像,好像很难过。」他脑子空白一片,什么都没有,本该空荡荡的心里此刻被无来由的悲伤佔满,最后抱着那些字画坐在床里压抑的哭了起来。

徐絳昕回寝室后辗转难眠,想起这两天都没再用涵光镜窥看邻房,又对适才曲永韶的样子感到担心,于是再度施展涵光镜,他看镜中人坐在床里抱着一堆杂物哭,原是有些不解,却在发现那些字画后了然。他当初并没有强行开啟属于曲永韶的那些储物法器,本是想着能利用那些东西哄一哄人,没想到那里面竟有不少丁寒墨留下来的东西。

「难道……不,你已经没有修为,不可能突破我的封印想起来的。为什么要哭成那样?你有我就够了啊,你想要的,我都会给你,除了丁寒墨以外。」徐絳昕没想到自己如今还会这样吃醋,为了一个死去的杂种。

时序很快就到冬末,凤鸣山庄上上下下都很热闹,修真界有头有脸、喊得出名号的都来吃徐仙督的喜酒了。曲永韶还没能完善自己的逃跑大计,但他不能再等了,虽然他没了修为,但原有的武力还在,来送喜服、伺候他更衣的几人也对他毫无戒心,打晕他们后他就换上其中一人的装束,戴上法器里发现的项鍊后溜出山庄了。

这天的凤鸣山庄比平时都要热闹,曲永韶将之远远拋诸身后,从之前打听的路径赶下山,一刻也不敢停歇。直到他进了山下一座小镇上才发现自己浑身汗,随便找了间茶馆歇脚休息,附近那些人也在聊凤鸣山庄的喜事,他端起杯子喝茶,心想那都不关他的事了,接下来还要再跑远一点,远到徐絳昕找不到他才好。

也许在别人看来徐絳昕对他百般讨好、千般呵护,是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,但他根本不想要,他只觉得无时无刻被牢牢盯紧了,窒碍难忍,就算表面没有约束他不可做什么,可是他在徐絳昕那里只感到束缚,非常不自在。光是这点就足以让他设法逃离,哪怕是死,他也要死在外面!

「小弟?」

「小弟!」

曲永韶付完茶水钱往外走,听到有人喊着小弟,越来越接近,一隻手搭到他肩上的同时,他单手呈爪扭身抓去,对方灵活躲开并一脸错愕看他。他面无表情打量对方,那是个高瘦俊俏的男子,他歪头问:「我认识你么?你认错了吧,再敢碰我,我打断你的手。」

曲青阳急忙拦住曲永韶的去路,拍拍自己胸口说:「小弟、你不认得大哥啦?永韶!」

曲永韶抬头盯住对方问:「你是我大哥?别乱认。你是谁啊?」

「我曲青阳啊,你亲大哥,曲青阳!天啊,你这是怎么了,我一听说你要和徐仙督结契的怪消息就知道有问题,立刻就赶过来,你怎么……」

曲永韶看到不远处走近另一个眉清目秀的中年男子,警戒问:「那又是谁?跟你一伙的?」

曲青阳叹了口气解释:「那是江叔叔,一直以来都照顾我们、教养我们长大的恩人。你怎么连亲大哥也不认得,那你记得自己还有两个姐姐么?曲红叶是你二姐,曲槐夏是你三姐,还有你原先认了一个弟弟叫丁寒墨,你们后来结契了。唉,一时也讲不完这些,我们找个地方谈?」

曲永韶犹豫半晌点头答应,却又提醒道:「我最恨被骗,要是你们骗我,就该死。」

「小弟……」曲青阳表情复杂,露出想哭又想笑的样子说:「啊,罢了,你从小就是这样直的性子,对外人更是没什么顾忌的。跟我来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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